-呓色-

用来唠嗑的小号

【维尤】我想和你一起生活

辞镜:

1、


我再次见到胜生勇利的时候,已经是很多年之后了。而距离那家伙出事,也已经五年了。


没错,就是曾经花滑界的传奇维克托·尼基福罗夫成为植物人的第五年。


我只在他刚出事的时候探望过一次,那年冬天雪异常的大,是个连俄罗斯人都会感到寒冷的冬日,我看到那人躺在病床上的样子,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颊似乎不会变得更加苍白了。


然而,那灰白的发与眉睫,让他看起来像个沉睡的雪国之王,无比美丽,却无一丝生气。


一时间,我先前酝酿的语言全都飞到九霄云外。咒骂的、抱怨的,或者还有其他某些从未宣之于口、且也许永远没有机会说出的心思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
于是我起身离开,走出病房时故意不去在意窗边的栀子花与一直守在门口的胜生勇利,那时的他有些憔悴,与现在将乌托邦经营得风生水起的老板判若两人。


在我走出病房后他叫住我:“尤里奥你明天不是还有大奖赛决赛么?怎么还跑到日本来……”


脚步丝毫未停,我狠狠甩下一句:“不用你管。”


你这种白痴怎么会明白我执着于金牌究竟为了什么。


一方面是对胜利的渴望,而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,是维克托·尼基福罗夫。


第二天,我在大奖赛上,站上了冠军的领奖台。


看吧维克托,和你的约定,我可是时刻不敢忘记呢。我如是想。也是从那时起,我暗下决心,不拿个大奖赛五连霸,就不再见他。


如今我做到了,所以我回来了。


我是尤里·普利赛提,退役了的大奖赛五连霸得主,今年27岁。


2、


“尤里奥,尤——里——奥!”胜生勇利的声音将我从回忆拉到现实。我一时有些恍惚,眨了眨眼,意识到自己此刻正身处乌托邦的榻榻米上。说实话,直到这时我才突然察觉到,在完成大奖赛五连霸的这个赛季,我最终选择了退役。


温暖的被炉让整个房间的气氛放松下来,面前摆着茶与点心,我与胜生勇利对坐,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刺得我目眩,我转了转眼神不再去看。


“说起来尤里奥怎么会突然想要退役了呢?之前不是滑得好好的……而且风头正盛的五连霸得主离开赛场什么的,你都不知道小优、美奈子老师和真利姐她们有多伤心呢……”胜生勇利慢慢喝了口茶,说。


“怎么说也要给后辈们留点机会吧,看他们那么努力的样子。”我想我说话的表情一定是骄傲且不屑的,猪排饭不会看出我的真正想法。


果然,听到他说:“没想到尤里奥有一天也会有做前辈的觉悟呢,不过能说出这样的话,果然还是原来的那个尤里奥呢。”


我松了口气,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。


漫无目的地聊着天,茶点很快便吃完了,只见胜生勇利起身从厨房又端出了些什么,待他走近,我才发现竟然是很久没吃到的皮罗什基。


爷爷去世后,就没有人会再做给我的一种食物,竟然被胜生勇利端了出来。


“自从那次吃了尤里奥你送的炸猪排饭皮罗什基,我就再也忘不了那个味道了!这几年也一直在研制中,虽然可能不如你爷爷做的好吃,不过姑且尝尝吧。”他满脸兴奋地说。


我半信半疑地拿起一个,咬了一口。


嗯,好吃……


然而我面上却还是一如既往地不爽:“嘁,你这手艺,再修炼一百年也比不上我爷爷。”


“哈哈,就知道你会这么说!于是意思就是还凑合?”


“嗯。”我含糊地应着,将那模糊的一句“还蛮好吃”隐藏在吃东西的咀嚼声里。


“说起来,今天是圣诞节呢。”急于岔开话题,我装作不经意地望向窗外,乌托邦门口夜雪笼罩着的圣诞树上彩灯闪烁,一片宁静。再转过头,我看到胜生勇利的神情似乎不太自然,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愚蠢的话。


然而收回已来不及,只能索性一直说下去:“你也知道今天是那家伙的生日吧。”


“嗯。”他垂着头,看不清神情。


“喂,”良久,我拍拍他的肩,低下身子看着他的眼睛,“带我去看看他吧。”


他似乎没想到我会提出这个要求:“可是现在已经很晚了……”


“白痴!就是因为很晚了所以才要去啊!不然还怎么赶得上!你知道我下午会来,为了第一个给他庆生估计昨晚就一直守到凌晨吧!胜生勇利,你别太自私了!”连珠炮一般地吼了一通,我看到胜生勇利的神情变得局促,便知道是我说中了,同时也觉得方才的语气有些过激,一时间我们都没出声,最后,还是我先打破沉默,沉沉地叹了一声:


“要知道,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才有资格对他深情款款。”


3、


我和胜生勇利最后还是并肩走在了去医院的路上。谁都没有再说话,昏黄的路灯把我们的影子都拉得格外长,并且看起来纤细得可怕。我不由得将脸往厚厚的大衣领子里面缩了缩。


这样的情景总让我想起圣彼得堡的时光,记忆明明遥远却很清晰。那时的我尚且是少年组的年纪,而维克托·尼基福罗夫已然把大大小小的奖项堆满房间,是世界瞩目的天才选手了。


而当我们一同走在冬夜的街头时,我会和他挑战般地放话。我说,有朝一日一定会站在最高的领奖台上,到时候,你可别吓跑了。


而他就那样温和地笑着,连由于寒冷而发红的耳尖都显得格外好看。我听见他说:


好啊,我等你。


说完,他便转过头去不再看我,嘴唇微微翘起弧度,吹着我和他都很熟悉的俄罗斯小调。而我就因为那句话,奋不顾身了这么多年。


而之后,他却因为某些在我看来十分可笑的原因,毅然决然离开赛场转职教练。虽然我们也会在大小赛场上见面,他也每次都会一如既往地对我笑,然后说一句“尤里奥又长高了啊”之后扬长而去,彻底忘记了曾经与我的约定。


维克托·尼基福罗夫真是世界上最薄情寡义的人。


然而,我却还是那么想听他再喊我一声“尤拉奇卡”,而不是为了和那个蠢蠢的猪排饭区分的“尤里奥”。


嘁,那个在维克托生命里迟到了那么久的人,到底有什么好。


他不知道维克托是如何从在冰场初露锋芒一步一步走上世界之巅,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剪掉长发,更不会见过二十岁出头的他站在芭蕾教室的一角舒展着身体,那极尽完美的姿态,优雅又轻盈,像极了天鹅中的国王。


而这些,都是只有我才能看到的,独属于我的秘密。


没错,尤里·普利赛提喜欢着维克托·尼基福罗夫这件事,一直以来,都是个秘密。


 


4、


夜已经深了,按理说这个时间医院已经不允许探视,但也许是因为胜生勇利的缘故,相熟的护士便放我们进入了住院部,同时再三嘱咐我们要保持安静。


“进去吧,我……我就在外面等着好了。”来到病房门口,胜生勇利轻声说,然后便不再看我,同时带着一副称得上视死如归的神情坐在了走廊的椅子上。


什么嘛。我心中嗤道,都这个时候了,难道还怕我劫走你的爱人然后跳窗逃跑?


手指握上门把手,我小心翼翼地,甚至有些虔诚地推开病房的门。


房间里的摆设和五年之前的那个冬天并没有什么两样,甚至连那盆栀子花的位置都不曾移动分毫,我没有开灯,在沉郁的夜色里,唯一能成为我眼中光源的,便是床上沉睡之人的模样。


我轻轻地走上前,在这过程中我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在期待着又惧怕着他醒来。如果他真的醒来,我该说些什么呢?


自己会夺路而逃的。大脑里有个声音这样不争气地告诉我。


然而这种假设在现在看来并不存在。我缓慢地坐在他病床一侧的椅子上,而面前的他,就连那羽翼般纤长的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。


太久了,但又仿佛还在昨天。


我絮絮地念着这些年经历的比赛,以轻且慢的音调。我知道他仍旧最留恋冰上的时光,而我也终于有这样一个机会,能够在他面前大肆炫耀而不用担心被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注视着。


明明是像鄂霍次克海一样深邃沉静,却仿佛有着看穿人心的魔力。


我怕他看穿,怕被他看见心中那些打过无数次草稿的隐秘情书,从而就算是那些一同在俄罗斯训练和比赛的日子,却连表演赛最后的结对邀请都不敢宣之于口。


我甚至一直觉得,他是不屑于看着我的。


所以,我才要变得更加强大。只有强大到让我觉得站在他身边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的时候,才有勇气把手指伸向那双手。


可是,为什么呢?明明我是那个把一切都做到完美的人,明明我才是来得更早的那个。


明明在那些没有胜生勇利的岁月里,都是我陪在你身边啊。


强烈的不甘与悔意犹如燎原之火,瞬间攻占了我的感官,我没有办法大声叫喊着发泄,只能将手紧紧地握成拳,任由指甲扎着皮肉,锥心般地疼。


如果我能早一点,在你尚且会在醉酒之后用低哑的声音唤我“尤拉奇卡”的时候,就伸出双臂拥抱你的话,一切的一切,是不是就会完全不一样?


而现在的我,早已经失去了说爱你的资格了吧。


于是,我只能把自己活成你的样子。五连冠也好,风头正盛的27岁退役也好,都是为了追逐你的脚步。


床头的电子时钟,不知不觉已经跳到了23:59。


既然不能做第一个为你庆生的人,那就做最后一个吧。


站起身,不去思考胜生勇利会不会不安地从病房门上的小窗看进来,我低下头,在眼前人苍白微凉的皮肤上印下嘴唇的温度。


生日快乐。


还有。


我爱你。


 


5、


回程的路上,我与胜生勇利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。我当然知道是因为什么,然而我们都早已过了会冲动的年纪。我把握着三人之间关系的微妙分寸,即使像方才那样逾距,也不过是我对于尚且可称为青春年华的最后告别罢了。


胜生勇利显然也知道这一点,他并未向我兴师问罪或是大发雷霆,也许这一切还要拜那个不管不顾留下这堆烂摊子的维克托·尼基福罗夫所赐。


我们每个人,终究都在生活的面前,成为了大人的模样。


胜生勇利的眼神依旧落寞,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他见到维克托如今的样子时固有的一种神情。但我清楚的是,他仍旧时刻期待着病床上的睡美人能够苏醒,而现实却一次次地让他失望。


“别摆出那副表情啦,白痴。”被他那副样子弄得心烦意乱,我说,“你也知道的吧,那家伙可是一直在创造奇迹呢,”我看着远处被山峰切断的夜空,繁星闪烁着散出迷人的光辉,“况且,我认识的维克托·尼基福罗夫,从不会认输。”


说完,我没有再去看胜生勇利的的神情,自顾自地往乌托邦的方向走去。


刚才那番话,我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。


夜已经深了,长谷津的冬天很冷,然而却也及不上家乡,我脑海中又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之前幻想过千万次的场景——


我和维克托一起生活的场景。


也许我们的相处注定不会和平,我会经常冲他发脾气,然后他会笑眯眯地看着我,把我的头发揉乱,之后跟着一个结结实实的,带着古龙水味道的拥抱。再之后,我就会没来由地没了脾气,嘴上说着抱怨的话,但却会给优哉游哉坐在那里的银发男子扔去水果。


而这一切,本来可以是多么简单的事情。


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落下眼泪的,只是觉得夜风把眼睛吹得生疼,我用手去揉,便湿了一片。


无所谓了,无所谓了。我苦笑着。


如果维克托不醒过来的话,我甚至连当面和他说话的机会都再也没有了。而就算是他醒过来,第一个想到的人,也肯定是那个傻傻的却很执着的胜生勇利吧。


一时间,我又想到了家乡的一首诗。这么多年,我一直将它无数次默念,好像这样我就可以将永远无法实现的绮念定格于心。


 


我想和你一起生活
在某个小镇,
共享无尽的黄昏
和绵绵不绝的钟声。
在这个小镇的旅店里——
古老时钟敲出的
微弱响声
像时间轻轻滴落。
有时候,在黄昏,自顶楼某个房间传来
笛声,
吹笛者倚著窗牖,
而窗口大朵郁金香。
此刻你若不爱我,我也不会在意。
在房间中央,一个磁砖砌成的炉子,
每一块磁砖上画著一幅画:
一颗心,一艘帆船,一朵玫瑰。
而自我们唯一的窗户张望,
雪,雪,雪。
你会躺成我喜欢的姿势:慵懒,
淡然,冷漠。
一两回点燃火柴的
刺耳声。
你香烟的火苗由旺转弱,
烟的末梢颤抖著,颤抖著
短小灰白的烟蒂——连灰烬
你都懒得弹落——
香烟遂飞舞进火中。


 


此时此刻,远处的最后一盏灯光也已经熄灭了。而我的那些可称得上“深情”的东西,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知晓。


整个城市,寂然无声。


 


FIN.


  




【这篇文作为之前维勇《当你老了》一篇的后续,依旧是实习期间的脑洞,拖拖拉拉写到现在,和前篇一样都是源于一首诗的灵感。这次的诗是俄罗斯女诗人茨维塔耶娃的《我想和你一起生活》,无望的爱真是太适合我心目中尤里对于维克托的感情了,而不管他们之后的故事是怎样的,尤里那些因为各种原因而无法诉说的心思,终究是随着纷落的雪花埋葬在冬夜里了吧。】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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